他的爱震耳欲聋,唯独她听不到。
没事的,你感受不到也没关系,我是钢筋混凝土。
可现在我才知道。
人这一生会说很多谎言,最容易脱口而出的,就是我没事。
……
段秉谦止不住地发抖,碎片一下刺破皮肤。
血流下的那刻,外面的黑衣保镖迅速冲进来夺走酒瓶,将他死死压制在地。
段秉谦整个人被迫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
碎裂一地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脸,血珠滚涌。
他带着血费力抬起眼,可看见的还是姜挽宁满眼的冷漠!
他死死的ɖʀ凝着她,声音低沉:“姜挽宁……别让自己后悔。”
姜挽宁置若罔闻,直接收回视线:“送他出去。”
黑衣保镖应了声“是”,便真的将段秉谦给拖了出去,丢在门外。
被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。
段秉谦感觉浑身的温度都被剥离,无边的痛楚从血肉里剖开,让他绝望。
餐厅门紧闭前,段秉谦看见的最后一眼——
是姜挽宁对一直不曾出声的顾瑾行安抚的眼神。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她可以对别人耐心温柔。
对她的母亲和丈夫却这样残忍?!
手机铃声骤然响起。
看见医院的电话,段秉谦心头狠狠一颤。
他慌忙接通:“喂?”
“段先生。”听筒里传来冷漠的交代,“姜女士,走了。”
“哐当”一声,手机砸落在地。
段秉谦大脑一片空白,只觉整个世界崩塌。
病房里,姜母的遗体已被白布掩盖。
段秉谦双腿一软,噗通直接跪在病床边。
“妈……”
积攒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节点,他掩面而泣。
他不敢想姜母离开这个世界时是多么的难过。
都怪他……
是他没有把姜挽宁带回来,没能完成姜母的最后一个心愿!
医护人员将姜母的遗体推走。
与此同时,律师伸手将段秉谦扶了起来。
“姜女士的死是解脱,你应该为她高兴。”
解脱……
被病痛折磨多年,如今终于不再疼了,的确是解脱。
可姜母和姜挽宁之间尚未解开的结,又该如何是好!
段秉谦完全靠着律师才能勉强站稳。
他眼睁睁看着姜母的遗体一点点被推远,手脚冰凉颤抖不已。
直到再也看不见,他才哑声问律师:“她走的时候……痛苦吗?”
律师沉默几秒,摇了摇头:“不,她是看着你和姜小姐的婚纱照笑着走的。”
段秉谦闭上眼,喉头一滚,将所有痛苦都咽了下去。
……
姜母的遗体安排了第二天火化。
这一夜,段秉谦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宿。
临到天快亮时,迷迷糊糊间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化。
安静无声的医院倏地变成了炮火声中的破碎梨园。
他看见自己一身戏袍站在崩塌的戏台上,不顾一切地扑过去,替穿着旗袍的姜挽宁挡下了一颗流弹。
可存活下来的女人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,直接冲向了另一个男人!
不要走……
段秉谦伸出手,想要拉住离开的她。
下一秒,一只手将他从幻境中大力拉扯了出来。
“段先生!你在做什么?”
段秉谦怔愣回过神,只见律师深皱着眉看向他。
蓦地回神,他发现自己此刻站在楼梯边缘,离摔滚下去只差一步!
段秉谦连连后退几步。
那有关前世的梦,竟然变成了幻境。
到底什么是真,什么是假,还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病……
律师还皱眉看着他:“段先生,需要我叫医生来吗?”
段秉谦回了神:“谢谢,不用。”
火葬场。
冷冷凄凄,浸骨的寒意让段秉谦忍不住发抖。
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,犹豫了很久,还是拨通了姜挽宁的电话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机械声持续到自动挂断,他就再次拨过去。
一次、两次……
不知道第几次,那面终于接起。
姜挽宁不耐烦的声音随之响起:“段秉谦,你有完没完?”
段秉谦攥紧了手机:“妈在火葬场,来见她最后一面吧。”
电话那端一阵沉默,久久没有传来姜挽宁的回应。
“撒谎要有个度。”
她说完,就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段秉谦怔住,片刻才反应过来姜挽宁竟然觉得他在撒谎。
谁会拿一个人的生死开玩笑?
还是说在她眼里,他就是个没有真话的骗子?
他咬了咬牙,忍下心头蔓延的疼,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上“待火化”后面的姜母名字拍了一张照片。
最后发给了姜挽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