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晒得脸皮发烫，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皮，可骨髓里却像揣着块冰，冻得关节发僵，每动一下都发出“咯吱”的脆响。我躺在古槐的焦黑树桩旁，身下的木炭还在散发着余温，胸口的能量膜每起伏一次都“啵啵”作响，像块浸了血的猪皮被火烤得收缩。视野边缘的血字还在跳：99.51%。
就多了0.01%。
原来连绝望都要精打细算，像收容所给实验体称重时那样，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。
“沙沙……”
瓦砾缝里渗出血水，粘稠得像融化的红蜡，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。水流过之处，立刻冒出簇簇血杜鹃——花瓣像凝固的血滴，边缘卷着焦黑的边，花芯里裹着黑泥和细小的骨头渣。风一吹，甜腻的花香混着坟土味飘过来，那味道像柳红胭记忆里的胭脂，又像乱葬岗的腐尸，钻进鼻腔时，左眼突然炸开片血红。
唢呐声、哭腔、宾客的哄笑……无数嘈杂的声响全涌进耳朵。血雾里晃着无数穿红袍的影子，他们的脸模糊不清，只有伸出的手白得像纸，指甲涂着剥落的红蔻丹，要拉我去喝那杯掺了毒药的喜酒。
“滚！”我死死闭眼，右手指尖的红丝抽了抽，却被体内的阴煞按住了——那东西比柳红胭的怨念更沉，像灌了铅的铁球，压得红丝只能在皮肤下游动，留下道道凸起的红线。
“嗡——”
直升机的引擎声撕破了幻觉，震得树桩都在微微发颤。我艰难地睁开眼，头顶的阳光被巨大的阴影挡住，直升机的螺旋桨搅起漫天尘土，迷得人眼睛发疼。探照灯的光柱像根冰锥，刺得我视网膜发麻，数条合金绳从机舱垂下来，TSU队员像蜘蛛般顺着绳子滑降，黑色作战服上的蛇形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，枪口的蓝纹随着呼吸微微闪烁，始终对准我的脑袋。
“目标谢祀，人形灾厄级。执行‘黑棺’回收。”
骨传导耳机里传来的指令，比枭的声音更冷，不带一丝人味，像台精密的机器在宣读程序。我转动眼珠，看见最后一个滑下来的人——枭的左臂没了，从肘部往下换成了泛着哑光的金属义肢，数根银色导线在接口处晃荡，蓝色的冷却液顺着透明管子慢慢滴落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，映出他残缺的影子。他的战术目镜碎了一道缝，露出底下的机械眼，那双眼蓝得像两团冰，里面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。
“TSU-7‘枭’，核心稳定度64%。”他的目光扫过我胸口起伏的能量膜，机械眼的光圈收缩了一下，“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（阴煞），强度S+。建议提升至‘湮灭’预案。”
机械眼突然停在我腕上的“囍”字绸带，数据流在眼底疯狂滚动，快得像瀑布。
“检测到‘稳定锚点’信号……关联源：谢芸。信号强度：微弱（受干扰）。”
芸芸！
我猛地想撑起身，右半身却沉得像焊在了地上，骨头缝里像是灌满了铅。胸腔里的阴煞被这股急火燎得直翻涌，像口沸腾的油锅，绝望值瞬间跳到了99.58%，视野边缘的血字开始扭曲，像要钻进我的眼睛。
“压制组，动手！”
两名TSU队员举着塔盾踏前，盾面的银色符文突然亮起，像无数只眼睛睁开。幽蓝的力场从盾面扩散开来，形成两口半透明的棺材，从左右包抄过来。力场边缘的血杜鹃瞬间枯成灰，连带着周围的瓦砾都化为粉末，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的味道。
引爆它！
我盯着即将合拢的力场，指尖的红丝悄悄缠上胸口的能量膜。只要再用点力，让阴煞和力场碰撞，这股能量足够炸了整座废墟，连头顶的直升机都得被掀下来！大不了同归于尽，至少能拖延他们去找谢芸的时间。
“嗤——”
一根细针突然扎进颈侧的动脉，不是疼，是冷，像往血管里灌了液氮，瞬间冻结了血液的流动。体内翻涌的阴煞老实了，像被冻住的岩浆，翻涌的绝望也被冻在99.58%，不上不下，卡在最折磨人的位置。我瘫在地上，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，连动动眼珠都费劲。
最后一眼，我看见枭收回了他的机械臂，那根细针就是从义肢的指尖***的。他的机械眼隔着力场棺材看我，里面没有任何情绪，像在看件刚打包好的货物。
“收容编号：Zero-7。转运至‘深渊之井’。”他的声音钻进耳朵，带着电流的杂音，“谢芸回收程序……同步执行中。”
黑暗涌上来时，我突然想起柳红胭最后那句话——“替我活下去”。
原来她早知道，活下来比死更难。死了，恨就断了；活着，就要带着这99.58%的绝望，看着他们把谢芸也拖进和我一样的深渊。
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远，力场棺材里一片死寂，只有手腕上的“囍”字绸带还在微微发烫，那是谢芸留给我的最后一点温度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改造，阴煞的能量被强行压缩，红丝和机械液在血管里混合，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。
枭就坐在我对面，机械眼闭着，像是在休眠。他胸口的伤口还没愈合，露出里面复杂的齿轮结构，偶尔发出“咔哒”的声响。我突然发现，他的机械眼的角落里，刻着一个极小的“芸”字，像是用刀尖偷偷刻上去的。
原来他也记得。
力场棺材突然震动了一下，大概是飞过了某个诡墟的边界。我闭上眼睛，任由黑暗吞噬意识，但心里那点属于谢芸的光，那0.42%的希望，却像颗种子，在绝望的土壤里悄悄发了芽。
“深渊之井”又怎么样？“黑棺”回收又如何？
只要我还活着，只要腕上的“囍”字绸带还在，就总有一天能出去。
出去找谢芸。
出去告诉她，哥还在。
出去把那些把我们当容器的混蛋，一个个拖进比葬红村更深的地狱。
黑暗中，胸口的能量膜轻轻起伏，像在为我倒计时。
刑期还长，但越狱的计划，已经开始了。
全文浏览我成了绝望本身，万物得以喘息（谢芸谢祀）_我成了绝望本身，万物得以喘息（谢芸谢祀）全文结局